医者“易也”和“意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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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者“易也”和“意也”
2016-09-04 08:27:03

   中国古代劳动人民,他们一方面从事医疗的实践,一方面创造自己的哲学思想。周秦之前,中医学与《周易》的孕育、产生和发展基本上是同步的,是沿着各自的轨道行进,并未携起手来。相互之间的联系是有的,只是一般的理论和实践的关系,言引医人“易”或援“易”入医都为时过早。但当时学者们都在作这方面的努力。

  当然,不能说那本卦书没有中医的影响,在《易》的爻辞中有将近30条内容涉及躯体、疾病,为卜问外伤、孕、眼病等等,《说卦传》中有“乾为首,坤为腹,震为足,巽为股,坎为耳,离为目,良为手,兑为口”,是为“人体八卦”。但《易》中并无医理。《易》作为一门哲学必须要有实用的学科支撑,以证其理;而一些实用的学科必须要有哲学思想作指导,以奠其基。

  当《周易》由卜卦书发展成为一门易学时,中医便毫不犹豫地援易人医,并以易理作为中医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。这一结合的成功多半由于儒者为医:儒者知易,当他们研究大量上古医疗经验且欲架构成一门系统的学问时,用智慧的眼光发现了易学堪作中医的理论基石;此举之成功又证明了易学是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古典哲学,号为“群经之首”当之而无愧。这一结合成功的标志是《黄帝内经》的面世。

  《黄帝内经》简称《内经》,以黄帝、岐伯等问答的方式写成。原书18卷,内《素问》9卷,《灵枢》(唐以前传本为《针经》)9卷。书中以医药理论为主,兼及针灸、方药、诊断以及养生方面等内容;其中许多医学理论至近代才被西医所论及,如医学地理学、医学物候学;其中许多医学发现,如人体穴位、经络和气功现象,至今还难用科学的方法作出令人信服的证明和解释。

  《内经》“上穷天纪,下极地理,远取诸物,近取诸身”,天地间事物几乎无所不包,涉及哲学、政治、社会、兵法、道德、文学艺术、风俗民情,涉及天文、地理、气象、历法、物候……等等。它不仅仅是一部医书,几乎可以称之为中国上古传统文化的百科全书。

《内经》中的易学思想概括而言,有以下三个方面:

  其一,《内经》吸取易学的阴阳五行学说,发展成为中医学的阴阳五行理论模式。如《内经·阴阳应象大论》所说:

  阴阳者,天地之道也,万物之纲纪,变化之父母,生杀之本始,神明之府也,治病必求于本。故积阳为天,积阴为地。阴静阳燥,阳生阴长,阳杀阴藏。阳化气,阴成形。寒极生热,热极生寒。寒气生浊,热气生清。……故清阳为天,浊阴为地;地气上为云,天气下为雨;雨出地气,云出天气。故清阳出上窍,浊阴出下窍;清阳发腠理,浊阴走五脏。水为阴,火为阳;阳为气,阴为味。……味厚者为阴,薄者为阴之阳;气厚者为阳,薄为阳之阴。……阴胜则阳病,阳胜则阴病。阳胜则热,阴胜则寒。重寒则热,重热则寒。这段话十分精辟地阐明了阴阳是“无极”,是“道”,因此是万事万物变化(即“易”)的根本;见于医学,阴阳则是人体变化之本,是人生死存亡之本,是病之本,也是治疗之本。《内经》由“阴、阳”二字出发推究到医学的方方面面。(《内经·天元纪大论》又说:

  天有五行,御五位,以生寒暑爆湿风;人有五脏,化五气,以生喜怒思忧恐。论(指《素问·六节脏象论》)言:五运相袭,而皆治之;终暮(一年)之日,周而复始。《内经》认为:是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五种物质分配支别东、西、南、北、中五个方位,因而产生了寒、暑、燥、湿、风五种气候变化;人体有五脏,化生五气,、产生了喜、怒、思、忧、恐五种情志的变动。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五运之气相互衔接,有条不紊;四时之气有机配合,一年一个周期,周而复始。仅言阴阳,必难周全;辅以五行,便疏而不漏了。或许五行套用太过,难免有牵强附会之处,甚至荒唐到令人啼笑皆非。但阴阳五行模式坚如磐石,些许小过不足以动摇根基。

  其二,《内经》吸取易学象数之术,创立了中医脏象学说,象即形象、象征。《周易》用卦象和交象来说明事物。脏象在《周易》中有两种意思:一为象人体之脏;二为取类比象,即法象。《内经》吸收《周易》的脏象思想并有所发展,立天象、物象、脏象也说其意。如《内经·六节脏象论》云:

  心者,生之本,神之变化,其华在面,其充在血脉,为阳中之太阳,通于夏气。肺者,气之本,魄之处也,其华在毛,其充在皮,为阳中之太阴,通于秋气。肾者,主蛰封藏之本,精之处也,其华在发,其充在骨,为阴中之少阴,通于冬气。肝者,罢(pi)极之本,魂之居也,其华在爪,其充在筋,以生血气,其味酸,其色苍,此为阳中之少阳(一说当为“阴中之少阳”),通于春气。心、肺、肾、肝不好说,便立象说之,言其在人体中所处的重要位置,所司何职,外荣、功能、归经和相配的季节。又如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中云:

  东方生风,风生木,木生酸,酸生肝,肝生筋,筋生心,肝主木。其在天为玄,在人为道,在地为化,化生五味。道生智,玄生神,神在天为凤,在地为木,在体为筋,在脏为肝,在色为苍,在音为角,在声为呼,在变动为握,在窍为目,在味为酸,在志为怒。怒伤肝,悲胜怒;风伤筋,燥胜风;酸伤筋,辛胜酸。

  这段文字据五行学说铺陈演绎,用方位、气候、颜色、音乐、声音、动作、味道、情志等方面去多角度地形象地说明肝的状态、性能和作用机制,就《内经》自身的理论而言可自圆其说。业医者可通过这些东方式的模糊语言感悟东方医道的真谛。但与西医运用解剖学和生物化学所作的精确描述相比,风格迥然而异。西医的描述明快准确,中医的描述虽则智慧机敏,但又让人觉得模模糊糊有很大的伸缩性,伪科学钻空子亦游刃有余。但我们若抽去《内经》中阴阳五行的内容,也不要取类比象,《内经》则不复存在,中医则不复存在。

  《周易》的主干是象、数、理、占,“数”为其一。易之数包括笙数、位数、时数及物数,易数包括数理和图数两部分。中医学吸收易数之术,广泛应用于运气、时间医学、气功、针灸、养生诸方面,创立了中医术数学。

  其三,《内经》吸收易学的太极阴阳气化学说,发展为中医的运气学说和气机升降学说。《内经·素问》中有7篇言运气,有《天元纪大论》、《五运行大论》、《六微旨大论》、《气交变大论》、《五常政大论》、(《六元正纪大论》、《至真要大论》等。所谓“五运”,指木运、火运、土运、金运、水运,是五行之气在自然界的变化运行;“六气”则是风、寒、暑、湿、燥、火六种气象的流转。“五运”以甲、乙、丙、丁、戊、己、庚、辛、壬、癸十天干确定,六气用子、丑、寅、卯、辰、巳、午、未、申、酉、戌、亥十二地支来确定。五运六气反映的是气象与疾病发生的关系。《素问·天元纪大论》云:

  太虚寥廓,肇基化元;万物资始,五运终天;布气真灵,总统坤元;九星悬朗,七曜周旋;曰阴曰阳,曰柔曰刚;幽显继位,寒暑弛张;生生化化,品物成章。

  这一段话是《周易·系辞》“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”的发挥,即认为乾坤元气是宇宙变化的肇基,是生化万物的基础,也是万物资生的起始,是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五运循环的动力,因此而施布真灵精气,总统万物的生化,“九星”高悬而明亮,“七曜”旋绕运行,于是天有昼夜,万物有刚柔,昼夜更迭,寒暑交替,生化不息,万物品类之盛愈见明显。气有三阴三阳,且有升降之别。《六微旨大论》云:

  气之升降,天地之更用也。……升已而降,降者谓天;降已而升,升者谓地,天气下降,气流于地;地气上升,气腾于天。故高下相召,升降相同,而变作焉。

  所以药物作用于人体有升降浮沉四种趋向。一般具有升阳发表、祛风散寒、涌吐开窍等功效的药物都能上行向外,药性是升浮的,而具泻下、清热、利尿渗湿、重镇安神、潜阳息风、消导积滞、降逆、收敛、止咳平喘等功效的药物都能下行向内,药性是沉降的。升降沉浮与药物性味有关,升浮者多是味辛、甘而性温热,沉降者多是味酸、苦、咸、涩而性寒凉。不同炮灸法可改变药物的作用趋向,一般药物经酒炒则升,姜汁炒则散,醋炒则收敛,盐水炒则下行。

古医家已注意到“医易同源”这一事实,唐代名医孙思邈首先给予肯定,《千金要方·大医习业》说:

  凡欲为大医,必须请《素问》、《甲乙》、《黄帝针经》、《明堂流注》、十二经脉、三部九候、五脏六腑、表里孔穴、本草药对,张仲景、王叔和、阮河南、范东阳、张苗、靳邵等诸部经方;又须妙解阴阳禄命、诸家相法;及灼龟五兆、周易六壬,并须精熟,如此才得为大医。

明代著名医家张介宾,在《医易义》一书中对孙思邀的见解给予充分地肯定,他说:

  宾尝闻孙真人曰:“不知《易》,不足以言大医。”每窃疑焉。以谓《易》之为书,在开物成务,知来藏往,而医之为道,则调元赞化,起死回生,其义似殊,其用似异。且以医有《内经》,何借于易》?舍近求远,奚必其然?而今也年逾不惑,茅塞稍开,学到知羞,方克渐悟,乃知天地之道,以阴阳二气而造化万物;人生之理,以阴阳二气而长养百骸。《易》者,易也;医者,意也。合阴阳消度之机,虽阴阳已备于《内经》,而变化莫大乎《周易》。故曰:天人一理者,一此阴阳也;医易同源者,同此变化也。岂非医易相同,理无二致?可以医不知《易》乎?

  张介宾肯定了“医易同源”,换言之,即“医者易也”。他的前辈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刘完素也说过“易教体乎五行八卦,儒教存乎三纲五常,医教要乎五运六气,其门三,其道一”之类的话,强调易、儒、医同源。易乃懦门经典,质言之,实为医易同源。这段话出自《素问玄机原病式》,刘完素在书中透彻阐明了医易互根、互用的观点。他说“易”不拘泥于《周易》一书,而看成发展中的“易学”,他说:

  自古如祖圣羲画卦,非圣人孰能明其意二万余言?至周文王始立象演卦,周公述爻。后五百余年,孔子以用“十翼”,而《易》书方完然。后《易》为推究,所习者众,而注说者多……

  以《周易》为圭臬,从先秦至近代有注释发挥《周易》的专著竟达3000余部,浩瀚的医林形成中国的易学史系统。医易不仅同源,而且同流。宋以后医易结合已至水乳交融,易学使中医学独立学林历数千年不衰,中医学使易学大放光芒。我们所言“医者易也”的“易”不单指易之开山之作《周易》一书,主要指浩大的易学体系。

  清末医家邵同珍,字葆丞,江夏人,著有《医易一理》一书,内《明理论》透彻地说明易、医二者的关系,论理精辟,文曰:

  孙真人云:“不知易,不足以言大医。”夫易具阴阳、刚柔、动静、消长之理;医之为道,系气血、虚实、寒热、表里八者。二者一也。易之阴阳,即医之气血也;易之刚柔,即医之虚实也;易之动静,即医之寒热也;易之消长,即医之表里也。易具医之理,医得易之用。医不可以无易,易不可以无医。易之变化出乎天,医之运用由乎我。易之千变万化,即医之千病千态、万病万态。医之“易”学精深,见理必真。以我之一理一心,视病者之一本一病,则千病万病,总不外气血、虚实、寒热、表里八者而已。八者不误,则是气是血、或虚或实人.从表从里、宜寒宜热,运用之妙,具于一心,是即《易》之所谓“神以知来,知以藏往”、

  “可以易危为安、易亡为存,致心于元境,致身于寿域;气数可以挽回,造化可以转移;固无往而非医,亦无往而非易,易之与医,岂有二哉!”

  文中“易”未加书名号,旨在说明:《周易》一书是易学源头活水,奔流万里,汇众川而成其大。若将“医者易者”之“易”狭隘地理解为《周易》一书(约20000字),以医理论实难寻出多少坚强的证据。正由于此,有学者反对这一说法,认为医、易是一“油水关系”(廖育群《岐黄医道·医学与易学》,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年出版)。若将,“易”作“易学”解,便难驳倒“医者易也”这一说法。

  我们读张介宾《医易义》一书时注意到张介宾对医作的另一诠释:“医者,意也。”认为医是用思想去体察事物。刘完素则说“言本求其象,象本求其意,意必合其道”,即用语言文字描述“象”,立“象”,以说其“意”,,“意”指医家对医学内涵的理解,这种理解又必须合乎“道”只能遵循“道”,而不能离“经”叛“道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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